南方財經全媒體集團全國兩會報道組 記者季媛媛 閆碩 北京報道
生物醫藥產業是推動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一環。
《“十四五”生物經濟發展規劃》指出，要發揮北京、上海、江蘇、廣東、成渝雙城經濟圈等地區生物產業相關優勢，打造具有全球競爭力和影響力的生物經濟創新極和生物產業創新高地。
其中，成渝雙城經濟圈也是推動西部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力量。目前，兩地已聚集生物醫藥相關企業6700家，上市企業超40家、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近60家。但與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相比，成渝地區仍面臨申報、審批、監管、流通環節的一些阻礙，致使其生物醫藥產業發展在產業規模、企業數量、創新能力等方面處于相對落后位置。
基于此，全國人大代表、智飛生物副董事長、總裁蔣凌峰在接受南方財經全媒體集團全國兩會報道組專訪時建議，從優化審評審批體系、提升藥品批簽發能力、加大政策支持力度等方面進一步推進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生物醫藥產業高質量發展。
同時，蔣凌峰還針對行業內非免疫規劃疫苗回款問題給出建議。他表示，近年來疫苗企業銷售回款難問題越來越突出，行業應收賬款規模持續攀升，賬款回收時間也持續延長，給行業可持續發展帶來巨大挑戰。建議構建 “專款直付” 新機制，推動非免疫規劃疫苗回款。
南方財經：從國家生物經濟戰略布局看，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在生物醫藥領域承擔著哪些差異化的使命？其優勢在哪里？
蔣凌峰：國家發展改革委在《“十四五”生物經濟發展規劃》明確提出，要在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等區域，以城市為載體布局建設生物經濟先導區，打造具有全球競爭力和影響力的生物經濟創新極和生物產業創新高地，這是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在生物醫藥領域承擔的重要使命。除此之外，成渝雙城經濟圈還承擔著打造未來產業科創園、國家技術轉移區域中心、國家科技成果轉移轉化示范區等使命，兩地要推動區域協同發展，建設世界級生物醫藥產業集群，為服務“健康中國”戰略、推動西部高質量發展作出更大貢獻。
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在生物醫藥領域的優勢在于：
一是產業體系發展完備，打造了國家級的生物醫藥集群。重慶市將生物醫藥納入全市“33618”現代制造業集群體系中的6大千億級特色優勢產業集群，已初步形成了“1+5+N”生物醫藥產業體系；而成都市近年來也陸續頒布多個重要文件，明確提出加快推進成都生物經濟發展，建設國際生物醫藥智造高地。
成渝地區生物醫藥集群也成功納入新一批國家先進制造業集群，總規模超萬億，產業規模居全國第四，已形成涵蓋生物藥、化學藥、中藥、醫療器械的全產業鏈發展格局。
二是企業培育優勢突出，吸引了眾多細分領域的龍頭企業落地。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高度重視生物醫藥企業的培育和發展。重慶國際生物城通過設立專項扶持資金、優化營商環境等方式，吸引了例如智翔金泰、宸安生物、華智生物等生物醫藥企業落戶。成都天府國際生物城則通過提供政策支持、搭建公共服務平臺等措施，助力中小企業成長，培育推動了6家企業成功上市。
目前，兩地已聚集生物醫藥相關企業6700家，上市企業超40家、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近60家。這些企業在疫苗、抗體藥物、高端醫療器械等領域具有較強的市場競爭力和技術優勢。
三是研發實力強勁，創新成果豐碩。成渝兩地高度重視生物醫藥產業創新發展，科技創新成果不斷涌現，多項原研生物藥填補國內空白。比如重慶企業智翔金泰自主研發的賽立奇單抗注射液是國內首個上市的用于銀屑病治療和強直性脊柱炎治療的白介素17單抗產品，也是重慶首個自研1類生物創新藥，打破了國際壟斷。
南方財經：當前在生物醫藥投融資降溫背景下，成渝地區在吸引社會資本參與生物醫藥建設方面有哪些創新路徑？
蔣凌峰：在當前生物醫藥投融資整體降溫的背景下，成渝地區憑借其獨特的地理優勢、政策支持和創新舉措，探索出多條吸引社會資本參與生物醫藥建設的創新路徑。成渝地區作為中國西部經濟最發達的區域之一，擁有豐富的科技資源和人才儲備，加之國家對“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建設的戰略推動，為生物醫藥產業的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
重慶市委、市政府全面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精神，持續加強對生物醫藥產業的金融支持，充分利用各類政府投資基金，鼓勵引進市場化基金，構建了多層次的投資支持體系，全生命周期支持生物醫藥企業做大做強。重慶市整合各方資源，發揮國有資本引領，聚集各類社會資本。目前，重慶渝富控股集團、兩江新區、高新區共同發起設立了2000億元的重慶產業投資母基金并聯合部分重點區縣設立生物醫藥專項子基金，構建共投、共管、共發展、共收益的合作發展新模式，共建重慶生物醫藥產業發展生態圈。
成渝地區的國企也持續聯動協作，共同發起成立了“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發展基金”重點培育包括生物醫藥產業在內的戰略性新興產業，促進成渝地區地區雙城經濟圈早日建設成為具有全國影響力的重要經濟中心，具有全國影響力的科技創新中心。
南方財經：數據顯示，成渝地區已聚集生物醫藥相關企業6700戶，生物醫藥規上工業營收2700億元，產業集群總規模超6500億元。您如何評價當前產業協同效果？還存在哪些難題尚待解決？
蔣凌峰：當前，成渝地區生物醫藥產業發展勢頭迅猛，并呈現出區域集聚態勢，產業規模正不斷擴大，已形成涵蓋生物藥、化學藥、中藥、醫療器械的全產業鏈發展格局。同時兩地從政策引導、產學研醫一體化發展、構建區域協同創新體系等方面，正積極推動跨區域生物醫藥產業的協同創新發展。
面向未來，我認為成渝經濟圈生物醫藥產業協同發展還存在以下難題：
一是產業層級有待提升：盡管成渝地區在生物醫藥產業協同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但總體上兩地的產業分布較為分散，產業能級仍不夠高，產業鏈條較短，創新研發未形成強大合力。因此，需要進一步優化產業布局，以產業園區為載體，積極打造產業鏈創新鏈深度融合的合作示范帶，加快形成優勢互補、經驗互鑒、發展互促的區域協同創新體系。
二是產學研用銜接協同不足：成渝地區的高校和科研機構在生物醫藥領域的研發能力較強，但與企業的合作還不夠緊密，創新成果的轉化效率仍有待提高，高校、科研機構和企業良性協同創新格局尚未形成。我認為，應加強兩地高校、科研機構與企業之間的合作，整合行業創新資源，加強兩地院校科技創新資源與企業需求的深度對接，聯合開展科技攻關、成果轉化和人才培養，為創新產品研發提供支撐，同時加速推動創新成果的轉化和應用。
三是政策協同仍需深化：目前，成渝兩地在生物醫藥產業的政策支持和規劃布局方面各有側重，但兩地區域協同發展的聯結機制尚未完全打通，需要進一步加強兩地之間的政策協調和資源共享，加強在資源要素、產業協作、基礎設施等方面的銜接，促進創新資源共建共享，協同打造科技創新平臺，推動產業協同發展。
南方財經：對于更好推動成渝兩地生物醫藥產業的高質量發展，您還有哪些具體的建議？
蔣凌峰：結合前期調研，我發現，成渝地區生物醫藥產業的發展與我國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相比，仍面臨申報、審批、監管、流通環節的一些阻礙，致使其產業發展在產業規模、企業數量、創新能力等方面處于相對落后位置。
因此我建議，一是優化審評審批體系，提高區域審評審批效率；二是建議提升藥品批簽發能力，加速創新藥上市使用；三是建議加大政策支持力度，聚集人才、激活創新。期待通過這些建議積極促進成渝兩地生物醫藥產業的協調高質量發展，加速鍛造我國生物醫藥領域的新質生產力。
南方財經：業內普遍認為，近兩年非免疫規劃疫苗回款問題日益嚴重，其實這也是整個疫苗行業面臨的難題，在您看來，疫苗回款為什么難，難在哪里？
蔣凌峰：非免疫規劃疫苗肩負著補充免疫屏障、滿足多元化健康需求的重要使命，其市場規模已經超千億元。然而，近年來疫苗企業銷售回款難問題越來越突出，行業應收賬款規模持續攀升，賬款回收時間也持續延長，給行業可持續發展帶來巨大挑戰。
我國疫苗采購采用一票制流通體系，疫苗款的收取與回款劃分為兩條線進行管理。民眾在疫苗接種門診繳費接種后，接種款無法直接支付給疫苗企業，而需要接種門診定期先將疫苗款回到轄區疾控中心再上繳至當地財政賬戶。疾控中心若需向企業回款則要向當地財政部門重新申請撥款，審批時間長且程序較多。基于目前的管理模式，疫苗企業往往需要較長時間才能收取疫苗款項，經營與發展面臨了較大壓力。
南方財經：回款不及時對企業而言會帶來哪些影響？又是否會改變行業研發投入結構？
蔣凌峰：疫苗的研發投入大、周期長、風險高，需要大量研發資源的投入。近些年疫苗企業回款難給行業資金鏈帶來了巨大壓力，公開數據顯示，2024年前三季度疫苗上市企業的平均應收賬款周轉天數達到381天，較2022年同比增幅超過了60%，11家疫苗上市公司的應收賬款占營收比突破107%。
如果整個行業的銷售回款問題越來越突出，回款周期越來越長，可能會導致疫苗企業資金鏈承壓，進而阻礙疫苗企業研發創新與投資建設。回款難導致的財務壓力，可能進一步導致行業研發從技術驅動向現金流驅動轉變，這種變化雖能短期緩解壓力，但長期可能削弱行業創新能力和公共衛生產品的供給韌性。因此，破解非免疫規劃疫苗回款困局，是筑牢生物醫藥產業高質量發展根基的重要舉措，更是保障疫苗供應穩定、維護公共衛生安全的迫切需要。
南方財經：2023年至今，安徽、廣東、河北等多個省份均發布了相關省級文件，對非免疫規劃疫苗款項有關事項進行了規范。目前，在回款方面是否有所改善？
蔣凌峰：隨著我國《疫苗管理法》的深入實施，2023年以來安徽省、廣東省、河北省、山東省等多個省份發布了對非免疫規劃疫苗費用的相關事項進行規范，明確非免疫規劃疫苗款不屬于政府非稅收入，不繳入財政專戶或國庫，應由各級疾控機構按照代收款項規范管理。盡管非免疫規劃疫苗款管理取得一定進展和改善，但實際執行中存在的諸多亟待解決的障礙，實際落地效果參差不齊，回款難的問題依舊比較突出。
南方財經：對于進一步推動非免疫規劃疫苗回款，您有哪些具體的建議？
蔣凌峰：結合前期調研，我建議督促建立疾控支付體系，構建 “專款直付” 新機制，已發布非免疫規劃疫苗款項專款專用政策的省份嚴格落實執行，未出臺政策的地區加快制定實施細則，推動各級疾控中心及時向疫苗企業支付貨款，促進企業健康穩定經營、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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